Monday, April 21, 2008

菊花與劍

2005 10 01 Sat

日本的民族文化模式
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by Ruth Benedict
黃道琳 譯
桂冠出版

日本民族無與倫比的兼具了下列各種性格:好戰而祥和,黷武而好美,傲慢而尚理,呆板而善變,馴服而倔強,忠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 (p.2)
世所矚目的日本民族之善於學新求變,而又能維護其傳統於不墜----這種日本性格的二元性,正是潘乃德所歸納出的結果。(譯者序)


   菊花與劍 是柏偉推薦的書。我不知道它這麼老了,(1946出版,民國六三年譯成中文) 爸爸也知道這本書。開學以後,這個學期修日本史,從石器時代到現代。讀這本書剛剛好有幫助。從來不知道什麼事情對自己有幫助,表舅說過,大學是學習的黃金時期,過了以後,就很容易被”有沒有用”侷限住。大一的時候,我買了一本C program language 的書只翻了兩三頁,現在後悔我把書又帶回台灣放著了。今年的computational physics會用到很多c programming. 也會用到很多linux,我真慶幸暑假在實習的時候,大致上把表舅借我的工作站概念和指令集,K完了。那時候在公司唸這本書覺得好糟糕,唸和工作沒有太大關係的書。(那時候pick up 的,除了工作站大概的概念以外,還有對copy right 智慧財產的質疑。copy left?)現在都有用了起來。

  言歸正傳,花了一點時間把菊花語劍看完了。寫作背景是因應二次大戰之後,美國急需更深入的認識日本。作者受時勢限制,無法親自到日本田野調查,全靠在美國的日本人和日裔美人。譯者序中寫到:「在同屬東方文化傳統的我們看來,[忠],[孝]等這些倫理觀念,乃是生活中稀鬆平常的東西,不覺得其中有什麼新義。但在來自另一文化傳統的潘乃德看來,特別是在採取人類學的比較文化觀點之下,這些東西卻是了解日本民族之行為及日本文化之精義的不二法門。不可諱言的,在潘乃德的分析之中,難免有些地方顯得小題大作,甚至離譜而令人不禁莞爾。不過,這是不眼大瑜的小瑕。」

  日本史,是一門有趣的課,因為日本受到中華文化影響,孔孟以及唐宋的思維一直出現在課本裡面。課本裡還有一節專門介紹中國思想;唸的時候,我在腦中尋找翻譯(有點後悔論語沒有背熟)。就像譯者所說,這些概念,對我來說是稀鬆平常的東西。但從閱讀和課堂討論下來,重新思考,卻是新鮮事。或許可以說,跳出自己原有的框框回顧世界。

  有趣的事情,我一向以為,東方世界,的價值觀是相近的。特別在去年和越南的朋友Lena住在一起的時候,也不覺得有出入。當我讀到,作者對日本忠孝的說明,強調沒有仁—中國最高的德性—的觀念的時候,是小小地咦了一下。中國人說:以直抱怨,以德報德。很奇妙的,在日本,復仇卻是很正當的事情。「日本人固然稱頌誓死效忠的德行,也同樣讚揚雪恥復仇的骨氣。這兩者是[義理];忠誠是對君主的[義理],雪恥則是對名份之[義理],在日本,他們是同一件事情的兩面。」(p.128)

  另一個驚訝是,相較中國歷史上的改朝換代,日本的天皇,卻從來沒有被推翻過。在日本,天皇具有神的地位。但此神非比西方的神。「日文中的[神],其原義為[頭],也就是階層組織的頂點。日本並不像西方人那樣,在人神之間畫上一道鴻溝;每個日本人死後都變成一個神。 (...) 日本整個歷史中,只有一個皇室不斷的擁有皇位。 (...) 日本是這樣的一個國家:不管經歷了多少變遷,他的社會組織從未被破壞得支離破碎,其基本模式是不變的。(p.116)」教授簡短的帶過一句話,讓我嚇了一跳,日本的天皇,沒有姓氏;他很好奇,日本天皇的護照上面怎麼寫。(事實上,這些天皇,不一定是一家人。剛剛才學到的,至少Kamakura 的時代斷過一次。) 似乎有意點不可思議,但日本人對神的概念就和西方不一樣,也沒什麼好驚訝了,是吧。

  硬要分類,在這個世界是行不通的。量子力學的第一堂課,教授問,如果有人問你,光是粒子還是波,你會怎麼回答?接著他又說,那細菌是植物還是動物?學生動搖了,嗯…。這不是個恰當的分類,要怎麼把細菌排進去呢。所以說,光不是兩者都是,也不是粒子也不是波—分類不是這樣分的。「日本人認為美國人是目無法紀的民族;而我們認為日本人是缺乏民主觀念的柔弱民族。比較逼近事實的說法應該是這樣的:美日兩國人民的自尊心,是與不同的態度連結在一起;在美國,自尊心依存於個人對自己事物的處理,而在日本,?是依於欠債者的償還。(p.s. 恩與義)」(p.119)

  「對美國人而言,平等乃是期望一個更美好世界的最高,最善的基礎。(p.40)」所以美國人以正義感向階層制度挑戰。而對日本來說,人民各守本位,是他們的處世原則。這是日本人安全感的來源:「他們之為[安全],並不一定是因為最大的幸福受到保護,而是因為他們接受階層組織為一種合理的制度。這一特點之於他們的人生觀,就如同對平等和自由企業的信賴之餘美國人生活方式一樣。(p.85) 」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日本沒有[革命]了吧。居神位的天皇不會被推翻,甚至明治維新的時候,最後勝利的竟是[大政奉還],由天皇賞賜憲法給人民。用美國的觀點來看,就變成相當的不合理。作者說,日本是一個非革命性的國家。

 「日本這個非革命性的國家似乎極不可能會改變方針,轉而學習西方的模式;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五十年之後,日本竟然能夠在西方國的專長方面,跟西方國家競爭。(p.67)」然而,不能用同一個視野看全世界。不能用美國的尺規量測日本的民主程度,日本也不能用本位的觀點,評估世界。「在國內,階層制度符合人民的意念,因為他們的意念就是被階層制度塑造出來的。但是當日本人把階層制度向外輸出時,它就變成了一項致命的物品。別的國家對日本誇張的聲言,認為是魯莽,甚至是更糟的,而深惡痛絕之。日本的官兵到了每個佔領地,才慢慢驚訝地發現當地居民竟然不歡迎他們。(p.85)」讓我想起了,用我的價值觀,初到美國來的時候,看事情都怪怪的。現在,回台灣,有時候看事情也怪怪的。但總的來說,台灣還是比較親切的。

 我問我身邊的國際學生朋友,以後想在哪裡定居?Desmond說,他希望他的小孩在新加坡長大。Maiko 說歐洲是好地方。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台灣好。有人說,那是因為我才來美國,想法過一陣子就會變了。但是,小小的番薯,即使在地球的另一邊,我每天看的還是台灣的新聞。今天打電話回家,問問今年的第三個強烈颱風怎麼樣了。在我南方掃過的Rita和Katrina 卻不比我在台灣看國際新聞的時候來的深切。有時候會有小小的罪惡感,對於自己所在的地方不關心,但如果,我開門,走出去,看到的人我知道我們有相近的思考模式,有共同興趣的話題,他們自然會是我關心的人,關心的土地。

話題又扯遠了,菊花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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