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四壯集～不朽的「白色巨塔」

作者：劉黎兒
發表位置：中國時報　人間咖啡館
時間：921019

日本從上週四起在文藝以及影劇界有一大盛事，便是日本一九五八年的直木獎女作家山崎豐子一九六三年開始連載的作品「白色巨塔」第四次重拍，這次是由富士電視公司當作開局四十五週年的紀念作品，打算播出半年，以大學醫院為背景，描寫醫學界的赤裸裸的鬥爭以及醫療疏失的社會議題小說，因為暴露了醫界衝擊性實態，當初在日本暢銷了三百五十萬本，這次新潮社又印了三十二萬本，將看情形隨時加印，看來可能會超過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的四百萬本呢！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經過了四十年，這部小說依然是日本社會的寫照，掌控人命的尊嚴的醫師的世界依然是遭世俗慾望污染甚深，然後醫療疏失也依然每天都在發生呢！所以「白色巨塔」，不知道要算是復活還是依然存活呢？

「白色巨塔」是新聞記者出身的山崎豐子自己住院時，眼見實力以及人格都沒話可說的醫生，但是在組織中未必能得到肯定，所以經過嚴密的採訪，寫了這部小說，將充滿野心、手腕敏銳的外科醫生財前五郎以及認真面對病人的較有人情味的學者型的內科醫生里見脩二，用對照手法描寫，呈現了大學醫學部內部充滿矛盾的人際關係以及只憑實力也無可奈何的醫學界的封建性，對於這些學閥、閨閥嚴密的綿密的傳承關係以及醫療疏失內幕，並透過教授的女兒等一一吐出，開業醫師與學院醫師、醫學教授與助教授天壤之別的地位差距，導致窮苦出身而不得不入贅的財前對於教授職位的饑渴。

山崎豐子當初寫這部小說，其實並非為了告發什麼內幕，而是想寫組織與個人的人性問題，不過卻引起很大反響，她自己都嚇一跳；在四十年前，當時還沒有什麼醫療疏失，但是現在絡繹不絕，有一位叫做富家孝的醫生，曾經與我同在電視台當評論員，最近出來參選﹐他說「日本每年因為醫療疏失死掉的人達四萬八千人﹐比自殺死亡的三萬人還多」；最近剛發生邊看手冊、邊問業者機器用法而邊開刀的醫療疏失﹐醫師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雖然在旁的護士一直喊停，但是醫師只想要自己的業績；所以讓山崎豐子覺得日本醫療界並未改變的恐怖；她最近在接受朝日新聞訪問時表示「學問或是技術都進步了﹐但是人心以及大學醫院的實態依然」。

我從第一集開始就黏在電視前，許多朋友都說以後週四晚上不能約我出門了，的確，「白色巨塔」重拍，所以成為日本社會一大話題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白色巨塔」在一九七八年時便曾經拍成連續劇，由一九六六年搬上銀幕的主角田宮二郎再度主演，田宮是學習院出身的男星，他將自己完全投入來演財前五郎，所以「白色巨塔」變成他的代表作，也因此演完之後，他完全虛脫，用獵槍自殺，因為死的太戲劇性了，而且小說到終盤，財前得絕症而面臨死的恐怖，田宮等於現身說法，所以收視率從平均12.8％躍升為31.4％，當時電視節目製作人為了田宮死後收視率躍升反而很生氣﹐覺得世間人心可畏﹐還出面批判呢！

現在日本四十歲以上的人都對「白色巨塔」有深刻的印象，因為田宮二郎演的財前已經將這個角色絕對化，所以此一小說不像「冰點」那樣容易一再重拍；現在三十五歲的江里子說「田宮的舊作上演時，我正好讀小學，每週都跟父母一起看，內容艱深，不容易懂，只記得有濃厚的床戲，全家看氣氛有點不妙」，當然醫界裡充斥著人工培養般的婚姻讓人的情色更為壓抑，自然會經常爆發吧！

我很喜愛山崎豐子，不僅因為她是新聞記者出身，對我充滿啟示性，更因為「白色巨塔」經過四十年，證明了她不朽的透視時代的能力；山崎豐子因為「白色巨塔」揭發大學醫學系這個聖域的內幕，而奠立了無法動搖的地位，「白色巨塔」也成了她的代名詞，她在此後掀開了銀行的聖域的真面目，該部小說譯為「浮華世家」，在大陸賣了好幾十萬本，電影也上映，成為家戶喻曉人物，讓她日後取得到大陸採訪的許可，寫了另一部巨著「大地之子」；哪一天我自信能成為小幾號的山崎豐子，或許也會開始寫小說吧！Copyright 2003 China Times Inc.